尴尬的气氛在无言中弥漫，在沉默中爆发。
“你知道我是谁？”楚平安打破沉默。
“要不然你真以为每个犯人都能有独立套房和四菜一汤？”
那校尉停下笔，但并未抬起头，似乎是在审视自己的墨宝。
“楚平安，落剑门真传弟子，师承花无锋。”
“诗巧巧，落剑门内门弟子，妖州精灵国九公主。”
“秦胜，落剑门内门弟子，秦家二少，哥哥是吏部侍郎，父亲是西南镇军使。”
“还有一人，汤若明，落剑门内门弟子，天瞾人士。”
说完，校尉抬起头看了一眼楚平安，似有嘲弄。
“不要太看不起唐军的情报网络了，更何况你们是今天才刚入城，这几天从襄国方向来界城的就只有你们。”
在牢房中吃四菜一汤时楚平安心中便有了些许怀疑，当即问道：“那为何还要送我们进狱中。”
“因为名义上你们还是犯人。”
“你信那个老匹夫的话？”
“关键不在于我信不信，而是在于我愿不愿意信。”
言下之意，放掉你们轻而易举，处死你们也不是难事。
楚平安双眼微眯：“你这是徇私枉法。”
“在这里，我就是法。”
校尉没有继续与楚平安纠缠，拿起长毫继续在纸上笔走龙蛇。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现在就可以走了？”楚平安有点难以置信，他不觉得眼前这个校尉是个这么容易说话的大善人。
“怎么说我也得卖秦老将军一个面子，是吧？”
校尉这一句反问，回应楚平安先前的那一句“你好大的胆子”。淦，自己连对面鞋子都没摸到，自己却连底裤都被对面翻出来了，这还怎么玩！
“在我改变主意前快走吧。”
楚平安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看不穿这个校尉的城府，只感觉深不见底。
“那些襄国百姓你要怎么处置？”
临走前，楚平安又问道，当时被押解来的只有自己三人，襄国百姓依然被留在了客栈中。
“这个不归我管，我收到的报案是有人在客栈闹事，抓回来的是你们三人，现在结案了。说不定也有人在越军那报案，告那些襄人聚众暴乱。”
“这个不也在你辖下，你不管？”楚平安质问道。
“我只是个唐军校尉，有什么资格去管越军的闲事？”
“你身为军人难道不应该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话你应该去跟襄国军队说，我是大唐军人，保护的是大唐百姓。”
校尉十分玩味地抬头看了楚平安一眼，便又沉心于笔墨之上。
“那你为什么不让襄国百姓离开？”
“我只是个校尉，这种大事你得问问我的顶头上司，熊崔将军，他才有资格和越军校尉熊蚩联络。”
说完，校尉又补充了一句。
“五天后，兵部会有一名主事到界城了解襄越目前边境情况并着手双方和解。”
“为什么找我？”
楚平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问道。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聪明人。而且我和你同样都是初来乍到，各取所需罢了。”
校尉似乎是写得很尽兴，放下笔，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
“那些襄国百姓怎么办？”
“我会把他们扣在我这，但只有这几天，之后他们命运如何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那你知不知道柳留情为何来界城？”
“不知，但我听说后天界城万宝斋会有一场拍卖，许多途径此地的富商都赶来参加。”
顿了顿，校尉又说道：“本将夏承宇，云霏霏而承宇的承宇。希望你下次拜会时用上尊称。”
楚平安三人告退后，夏承宇十分满意地拿起自己方才写下的墨迹，走到门口的楚平安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白纸的墨渍依稀辨认出三句话：
执锐破敌，拓土强国者，死君矣。
披甲待战，卫境护疆者，死民矣。
山河破碎，社稷浮萍者，死国矣。
离开军营，三人立刻和汤若明汇合，四人一同找到一家客栈歇脚，这一次选的是唐人开的。
路过先前那一家客栈时，大门已经被封条贴住，是唐军的封条，看来那个夏校尉行事的效率很高。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进入客栈房间刚坐下，诗巧巧就问道。楚平安一行四人除了楚平安之外，全都不是襄国人，秦胜还是大唐人，但他们都看不惯唐越守军狼狈为奸欺压襄民的行为。
“目前只能先想办法撬些唐将熊崔的黑料了，可以先从柳留情那开始下手。”
柳留情肯定和界城越军的熊蚩有所联系，而熊蚩和熊崔定然也有什么交情，不然借柳留情十个胆也不敢在唐军眼皮子底下这么蹦跶。
而且这个柳留情居然能当着别人的面前求援还放狠话，完全没想过援手来后会不会只看到地上冰凉的尸体，怎么想都不是个有智商的主。
唐军将领和越军校尉有私交，往好点说是渎职，往坏的说那就是叛国。不管哪一个都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连坐三族，打为奴籍。
当然，这个的前提是得有证据。目前整个界城都由唐军和越军掌控，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任我自逍遥。
连身在唐军中的夏承宇都没有办法收集到确切证据，自己这些江湖游勇又怎么弄到证据？
而且找到的证据是要能真正致命的，越军的背后的主使估计就是晋王，所以才能和唐军搭上线，而界城的唐军估计也是晋王这一边的。
如果真蹚上这一摊浑水，自己等人恐怕就会被卷入大唐内部更高层的政治斗争，一不小心那就是万丈深渊，一点渣都不会留下来。
但襄国百姓之苦就在眼前，晋王报复的怒火却在以后，更何况晋王恐怕也没有强势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不然楚平安可不认为夏承宇这种人会想着挖晋王墙角。
“先去收集一下情报吧，注意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楚平安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询问秦胜要不要先行回宗，毕竟秦胜父兄都算是大唐高层，且不知是否和晋王是一派。但秦胜拒绝了，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不要暴露身份则是不想引起柳留情和越军的注意，他们可不想才出监狱，又入监狱。
傍晚，四人再次齐聚房间，分享各自打听到的情报。
诗巧巧打听到后天的万宝斋拍卖会的主要物资是一个从妖州回来的大唐商人提供，压轴的是一个狐族妖奴，许多富商都是为此而来。
“妖奴？女子吗？听说狐族的女子都很媚，床上也是一绝……”
楚平安声音越来越小，但在场的其他三人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决定了，吾辈武修，定要替天行道，救出这位受困狐族女子！”
楚平安义正言辞道，此举自然少不了诗巧巧的白眼。
“楚哥儿，一般能卖到的狐族妖奴价格都是十数万，能上拍卖的估计至少得是百万，你有那么多钱吗？”
秦胜突然提醒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未等楚平安回答，诗巧巧先小手捏着秦胜腰间软肉问道。
“我家中就有一个狐女姐姐，一直照料我生活起居，是她跟我说的……”
秦胜还未说完，就感到腰间传来的力道更重几分。
原来如此，楚平安点头称是。难怪秦胜会对诗巧巧这种要屁股没屁股要欧派没欧派的人感兴趣，原来是自小就对成熟妩媚风的看腻了，所以现在喜欢清纯娇小风。
年少不知熟女好，错把少女当做宝。也罢，这本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众口难调，不可强求。
而至于钱嘛……
“胜儿啊，你家里还有没有寄些钱来，借我一些呗。”
“没，自从离家后就没有和兄长联系了。”
“小明啊，算了。”
看到汤若明略有些歉意的苦笑，就知道是跟自己一样的穷仔。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人了，楚平安将目光对焦在诗巧巧身上。
“你看着我干嘛，我是不会借钱让你去给一个狐媚子赎身的。”
诗巧巧叉着腰冷哼道。
“别这样说嘛，诗女侠，解救同族，扬名立万，这才是大侠作风嘛。”
“呸！你才是狐狸，你全家都是狐狸！”
也罢，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摸了摸纳戒，里面还有秦胜的六十万以及花无锋给的十万，看来和狐族女子比拼床上功夫的计划得先延后一下了。
“我找到了柳留情目前居住的位置。”
汤若明岔开话题说道。
“离越军驻扎的位置比较近，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原本应该是越军一些军官住，但没有发现阵法和禁制，里面只有柳留情六人和那个老头。”
“我打听到熊崔和熊蚩经常相邀去城中的醉仙楼吃饭，而且从不包场。”秦胜说道。
“好，正巧我弄到了城内守军布防位置和巡逻路线。”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暗，更何况界城本就不是密不透风的，楚平安花了一点小钱就从情报贩子那弄到了这些，更多的时间花在了融入他们。
“那么今晚，咱们就去拜访一下柳留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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